隆冬雪后的日头,灿烂却无力照在窗台上,映得屋里有些惨白。
刁钻的寒风钻进缺角的窗,呼啦啦的带走了仅剩的一丝温度,彻骨的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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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中,左侧靠墙摆着的旧拨步床上,堆放着看不清颜色的棉被和几件脏衣服。
脱了漆的衣柜锁坏了一半,柜门半掩,里面空空的并没有什么东西。
脏兮兮的方桌上,搁着一盏小油灯,和个缺了口的大碗,油腻腻的,还有一点儿长了绿毛的剩饭,一条还算完整的长凳横在桌底,上面布满了灰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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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边的墙角处,立着的竹屏风败了好几道口,里面,半盖半掩的恭桶散发着恶臭。
脏!乱!差!臭!
杨卿若裹了裹身上打着补丁的棉袄,只觉得受伤的额头更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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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千分万分的不甘愿、不想承认,可这一天一夜过去,她闭眼睁眼无数次的试验失败之后,她不得不正视自己已穿越的事实。
原主也叫杨卿若,甚至,小名都和她一模一样:杨小呦。
年方十八,亲爹叫杨铁树,继母叫田氏,原是个寡妇,带了一个比她小半个月的女儿过来,改名叫杨月福,后来又添了弟弟杨福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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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铁树每三个月就会外出半月,她从小跟着人前贤良人后狠辣的田氏长大,没少受田氏的软刀子搓磨,只是,记忆停在了被田氏推入水的那一瞬,怎么到的这儿,这儿又是哪儿,却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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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早知道,乖乖的去中医院上班多好,非要争取什么最后的自由时光,非要去找什么尽善尽美的美食体验……杨小呦,这下你完蛋了吧!”
杨卿若一脸郁闷的揉着额角骂着自己。
她平生最大的追求,就是吃尽天下美食,挖尽美食背后的故事,学会每一道美食的精髓,所以,大城市、小乡镇,甚至是深山老林,她都会不远千里的去寻找,就为了尽善尽美四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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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吃归吃,她也没想到达这种抛家舍业、从此再见不着亲爸亲妈的境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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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
这时,外面的院门被人推开,发出让人酸牙根的难听声音。
杨卿若眼中一亮,抬头。
门口站着的两个中年妇人都穿着浓蓝的交领棉袄棉裙,外套件淄色半臂罩衣,头发挽在浓蓝底粉碎花的头巾里。
此时,一人提着食盒,一人提着没点着的灯笼,看到杨卿若,二人的眸中浮露明显的鄙夷和厌恶。
“傻子!命真够大!”先进来的妇人略胖些,左耳处有个带毛的黑痦子。
“……”杨卿若顿时风中凌乱。
叉叉!
谁是傻子!
另一个高瘦妇人有着一张削瘦的马脸,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杨卿若一眼,才收起了表情,说道:“走走走,她还活着,把饭给她,我们也回房吃饭去,这么冷的天,快冻僵了。”
“真不知道二公子那么好的人,怎么就娶了个这样的傻子!”黑痦妇人这才放下食盒,从最上面的一层里端出了一个陶罐,迈进门来,瞪了杨卿若一眼,就绕开了她直奔方桌。
杨卿若扫了一眼食盒,没动。
她们的对话,透露了原主记忆里没有的事儿,所以,这会儿她也不急,只安静的看着她们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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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嗒!”黑痦妇人到了桌边,将陶罐往桌上那碗中一扣,还抖了抖,才满意的拿开了陶罐。
原来长绿毛的碗里,多了一大碗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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粘乎乎的汤汁、黑绿的碎菜叶子,被人啃过的鸡爪骨头、些许鱼架子,混着半白半黄的米饭,腥中带着馊的味道瞬间散了出来。
杨卿若闻着那味儿,胃里一阵的翻腾,险些吐出来。
“傻子,快吃。”黑痦妇人倒完了饭,连个筷子都不给,嫌弃的喊了一声,扭着大屁股往外走。
“我的?”杨卿若心里直窜火,压下恶心,冷眼看着二人,抬手自己的鼻子。
“除了你这个傻子,还有谁?”黑痦妇人停步,不屑的打量她一眼,嘲讽道,“难不成你还真把自己当成府里的二少奶奶了?也不看看你的德行,有没有这个福气!夫人能赏你一口剩饭吃,你该知足了。”
“那又是谁的?”杨卿若指向食盒,她早闻到了一股子红烧肉的味道。
“当然是我们的。”黑痦妇人顺着她的手势看了一眼食盒,有些得意,一时也没留意到杨卿若比平时伶俐的口齿。
马脸妇人注意到了,站在一边打量着杨卿若,皱起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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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和我们比?”黑痦妇人转回到了桌边,打开了食盒,“行,今儿老娘就让你明白明白,你,名义是二少奶奶,可实际上,连我们府里的狗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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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嫂子。”马脸妇人想要阻止,“你和一个傻子较什么真?走了,吃完饭还有事儿。”
“误不了事儿,都约好了,戌时三刻过来打桥牌,这会儿还早呢。”黑痦妇人不在意的挥了挥手,将食盒里的饭菜都端了出来,搁在了方桌的另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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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油光水亮的红烧肉。瘦肉烧得过老,肥肉煎得有些脱相,而最外层的皮上,还带着几根猪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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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锅塌豆腐。豆腐煎得倒是金黄黄的好看,可是,葱姜蒜香中却多了一味八角,而且闻着便觉得甜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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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有一个陶盅里面装着菌菇时蔬汤。汤色有些混,菜煮得过老。
最后还有一碗米饭、两个花卷、四个黑面馍。
黑四个面。花馍、卷
这些菜,在杨卿若眼中,实在差劲,可是,和她面前的这一大碗狗食相比,却也称得上饭菜二字。
“吃……”杨卿若伸出手缓缓端起了那碗,咬牙切齿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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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子,你要做什么?”马脸妇人一惊,脱口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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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痦妇人闻言,好奇的抬头,还没看清楚,一大碗东西伴着怒吼朝着她的脸砸了过来。
“吃!吃你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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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碗分量足足的剩饭全扣在了黑痦妇人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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碗滑落,砸在了妇人脚背上,仰了个面,居然完好无损的立在了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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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妇人疼得抱着脚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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