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四年
二月的阳光在古运河上透露着氤氲的气息,古运河两旁临河而建的屋檐下积攒着去年过冬留下的冰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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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红色的雕花螺纹窗透过光照在了林熙晴纤细如葱的手上。
灵活的手指在一个绣棚的正中央来来回回的穿梭着,一朵含苞待放的荷花在粉花色的丝线下若隐若现。
她的手来来回回的在一副月下荷香图之间穿梭着,没有片刻的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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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林熙晴并不知道窗外有人正在默默的看着自己。
“绣多少了?”
“还有一朵荷花,底色和月亮已经绣好了。”
“我看看!”
一个大约四十左右的妇人穿着一件棕色的斜襟开衫袄和一条已经洗的发白的马面裙走到了林熙晴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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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起了绣棚看一眼只得深沉的叹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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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倒是快点,你再这样下去误了大小姐的事情,惹得大太太不高兴,到时候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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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娘,别说了我不想听。”
妇人话还没有说完,就见林熙晴板着个脸声音冷得也是很刺骨。
罗姨娘有些噎住………
到底不是养在自己身边还是亲近不了。
自己为什么这么生气,还不是因为自己为了绣这副“月下荷香”已经熬了两个月,更何况这还不是自己的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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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天色还没有亮自己就要早起点上煤油灯开始绣,那双杏花眼早就已经是熬的又红又肿。
偏偏这又是大姐的事,可是大姐那刺绣实在是拿不出手,这才被大太太叫去替大姐绣一副双面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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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罗姨娘一直都在自己耳边嗡嗡的也不知道说一些什么,林熙晴就觉得有些郁闷,放下自己手里的绣棚朝着外面的游廊外面走去。
“你干嘛?”
干嘛你?”
“上厕所。”
“早点回来,要赶紧把这副刺绣绣完……”
……
林熙晴只是“嗯”了一声。
一只嗯是。声了“”
她看着这个坐在炭火前做着针线活的亲生母亲不由自主的烦闷,自打自己记事起自己的母亲对大太太好像都一直唯命是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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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一个人从后门出来走到了古运河的小桥旁。
情不自禁的吸了几口冷气,又深沉的叹一口气,自从去年腊月到现在自己都没有出来过,天天都是带着屋子里绣花。
去年冬月的时候北平卢家差人来提亲,说是让大家林清妍嫁过去,这一桩婚事还是林老爷子在世的时候给定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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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林家和卢家是世交,后来卢家迁到北平做官。
世,家做到卢迁平和后是官家来北交卢家。
原本想着卢家现在有权有势不会在提及这件事情,但没有想到去年卢老爷子却差人来信说起婚约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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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老爷和夫人当即喜得差点晕过去,现在毕竟是乱世,虽说家里比较富裕又是做布匹生意的。
难免不会让外人眼红,现在只要有当官的庇护,那怎么说在这江南地带也不要在点头哈腰做人。
林老爷立即答应这门亲事。
之后的事情就是卢家和林家相互交换“庚贴”、“纳采”、“下聘”等等一系列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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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不久前卢家差人来信说是想让新娘子绣一副苏绣送到北平,让卢家的人好在外人面前长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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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林佳慧的女红却真的拿不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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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半倚半斜的远处的房顶上,下午刚刚被阳光融化的运河又结上一层薄薄的冰霜。
沿河的街道上有穿着新式旗袍烫着波浪卷的妙龄女郎,正在婀娜聘婷的扭着腰肢超前走着,林熙晴认得出来那是当下最流行的衣服款式。
古桥上有三三两两身穿黑色或灰色粗布棉衣的男人走过,一个推着平板车的老翁正在吃力的想把平板车上推到桥上。
林熙晴看着身穿补丁衣服的老翁死死的咬着嘴唇,两个大腿一前一后弓腰吃力的想把平板车推上去。
正当她考虑要不要出手的时候,一个身穿白色西服带着一顶毡帽的男子走了过来出手帮了老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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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熙晴也算是送了口气,心想还好他帮了老翁,不然今天自己还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毕竟自己还是没有出阁的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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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着平板车的老翁道声谢谢就步履蹒跚的超前继续走,林熙晴赶紧挪开了刚才上下打量卢明川的眼睛。
“怎么,想看我直接说就好,为什么要偷偷摸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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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熙晴的脸颊一红,赶紧低下了头。
也是这一低头顿时让卢明川心中微微一颤,这种感觉就好像触电一般,心中又想起她临窗刺绣双目含情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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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个登徒子,怪不得大家说留洋回来的没有几个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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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熙晴说完就快步的想离开。
可是自己的那一双三寸的脚实在是快不了。
看着眼前身着青色凌波纹梅缎小褙子和一条同是绿色百折细折罗裙的女子的背影,心中竟是有些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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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风吹过,一块落在深黑色石砖上的白色丝帕吹到了卢明川的脚下。
拿起丝帕一看右下角绣着一朵粉红色的玉瑾花,丝帕上还有一阵阵的香味。
卢明川觉得很好闻却不知道是什么味道。
他竟然毫无意识的又拿起帕子放在鼻子边,双眸微闭的吸吮着帕子上残余的香气。
“咳咳,二哥你在干嘛呢?”
“嘶……”
卢明川吓得一个机灵赶紧把手里的帕子往西服里塞了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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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没什么!”
“嗯!大哥说一下午没有看见你让我出来看看,怕你走丢了。”
卢明川听后点点头。
“我又不是三岁孩子,还是知道回去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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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明川说完扭头就离开,卢思闵看着他扭头就离开也只能无奈的摇摇头,自己的二哥还是一点没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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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刚才他拿着帕子闻的那一幕突然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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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卢明川可一直都是出了名的冷漠无情,可今天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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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熙晴从后门悄悄溜回来的时候,却听见秋菊在屋子里小声的啜泣,她隐约感觉到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赶紧跑进了屋子里,就看见秋菊蹲在屋子里的墙角,大片冻疮的手正在擦着眼泪。
见墙在就里正菊的秋里,眼大手屋蹲,子冻的泪擦在看片。疮着子角
这不是自己母亲的丫鬟,她怎么会在这里。
“怎么了?”
秋菊看见林熙晴立即就扑过来,不停的磕着头,嘴里含糊其辞的说着。
“二小姐,求求你救救我们家罗姨娘。”
家求你救”们,求姨小罗娘我救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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