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秀已经躺在床上两天了。
街道大喇叭里传来这个时代特有的广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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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下的床是木板床,硌得背疼。
身体虚弱的不行,脑袋也是昏昏沉沉的。
但是她不敢闭眼,怕这一切都是梦。
这是自己的家。
不……
应该是四十年前她和彭涛刚结婚时租住的小屋。
这个时代住房还十分简陋,熏黑的房梁上吊着一个鹅蛋大小的灯泡,木质的窗户没有玻璃,是用报纸糊住的,风就从报纸的缝隙中钻了过来,吹得这个电灯晃呀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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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房子曾经见证过她最美好的经历,也见证过她最痛苦的人生结局。
前世的关秀,一步错,步步错。
不仅亲手葬送了自己男人的一生,也断送了自己下半生。
二十岁前的关秀,人生一帆风顺。
父亲关建国是村里的大队长,伯父是镇里的老师,三叔是县医院的主治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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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关家男丁众多,三家才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所以关秀从小就是被家里人宠爱大的。
就是在粮食紧缺的年代,她也没有吃过什么苦头。
到十五六岁的时候,身边的亲戚朋友就开始给她介绍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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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伯和三叔都想让侄女进城,给她介绍了不少吃商品粮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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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关秀自小被宠坏了,嫌弃这类人不会哄着自己,于是死活不同意,错过了很多好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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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而久之,关秀挑剔的名声就传了出去,给她介绍对象的人也越来越少了。
看着身边的小姐妹都逐一找到了心仪的对象,她才终于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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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遇见了彭涛,一个在隔壁村教初中物理的男老师。
关秀当时心想,虽说老师这职业收入微薄,但彭涛的卖相外形却是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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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米八的高大个,浓眉大眼,带出去肯定特有面子。
关秀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跌破了许多人的眼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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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们眼里,教书匠是最穷的一类人了。
别说娶妻生子,就连养活自己都是一个麻烦。
更何况彭涛还是个孤儿,家里也无人帮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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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她和彭涛的事儿惹得全家反对。
但家里越是反对,关秀就越是反骨,最终硬是让家里人同意了她和彭涛的婚事儿。
好在彭涛是个争气的,很快带出了一届尖子班,并在关秀大伯的推荐下,调去了县城教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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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可让原本被整个村等着看自己笑话的关秀狠狠扬眉吐气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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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偏偏,她自己要作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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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彭涛进城后的关秀,当时嫌弃租住的房子太小。
于是她瞒着彭涛,私下收了学生家长送的礼,让彭涛对送礼家长的学生多照顾一点。
谁能想到,这家孩子成绩上去之后,家长一个转身就将彭涛举报了。
最后,收的钱退还不说,彭涛也被处分停职了。
就连大伯也遭受了牵连,取消当年晋升主任的资格。
彭涛丢了教书饭碗后,两个人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关秀什么都不会,原先在家都是靠彭涛养着,想改善生活还要靠娘家接济。
彭涛只能是想方设法去挣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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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头脑灵活,在一次巧合下,拆了废品收购站一台报废的收音机,从而慢慢摸索出修理电器的手艺。
后来靠这个手艺走街串巷的找活,收入甚至比当老师的工资还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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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关秀嫌弃这样丢身份,闹死闹活的不让干。
父亲让两口子回村里生活,种地起码饿不着,关秀自然不愿意。
最后还是靠三叔在医院给牵线了一个临时打扫的活,他们的生活才得以维持下去。
当然,时间长了,关秀不满足这种丢人的生活,整天在家作,和彭涛闹。
彭涛为了多挣钱,偷偷跑货站去搬大包,结果出了意外,下半辈子只能躺在床上渡过余生。
为了不连累关秀,最后这个温和坚韧的男人自己结束了年轻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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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涛去世后,关秀一夜长大,家里人埋怨她不懂事,亲戚被她连累的不想和她来往。
关秀则是在赎罪中度过往后的日子。
只是没想到她这样满身罪孽的人,上天居然愿意给她一个重来来过的机会。
吱呀的开门声打断了关秀的思路,是彭涛下工回来了。
看着这个自己念了一辈子的男人,关秀两眼含泪。
男人身材高瘦,头发却格外浓密,一双瑞凤眼深邃迷人,脸部轮廓线条硬朗,面容英俊。
这长相就是放在后世的娱乐圈,也找不出几个能媲美的。
更别说,这样一个男人还那么疼爱她。
疼那爱么她。
上辈子,从不曾指责过她半句,做出任何伤害她,让她伤心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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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好的人,上辈子却叫自己亲手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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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辈子她一定要好好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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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关秀醒了,彭涛眼前一亮,赶紧跑到床前,紧张的问,“秀儿,你醒了?头还晕不晕?感觉咋样!”
这种关怀,关秀后半生再也没有得到过。
她用力呼吸着彭涛身上的味道,趴在他的怀里委屈的大哭。
见关秀突然哭了起来,彭涛紧张的绷直了身子,小心翼翼的询问,“秀儿,咋了?是有人又在你面前说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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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秀哭的说不出话来,只一个劲儿的摇头。
摇的个劲头儿。
妻子很少这样,彭涛轻拍着关秀的背,慢慢的哄着,“是不是想要和巧巧头上一样的发夹,现在咱家的钱都给你看病了,等会儿我就去医院替别人个夜班,这样攒个五六天,就能买一对好看的发夹了。”
说罢,他轻轻吻了一下关秀的额头,温柔的说,“我们秀秀最好看了,戴上串珠的红发夹更好看。”
这个男人对自己好到骨子里,满心都是自己。
可她上辈子非但不珍惜,还害他英年早逝。
想到这儿,关秀内心更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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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使劲搂着彭涛劲廋有力的腰,哽咽道,“我不要发夹,也不要你去上夜班,你就在家里陪我!哪都不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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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秀记得就是自己生重病这几天,彭涛为了多挣钱才拼命在运输站搬货,从而发生意外。
彭涛伸出温热的略带薄茧的手掌轻轻抹掉关秀眼角的泪水,一双好看的眼睛像黑夜中的星辰那般明亮,看着她,宠溺的说,“傻姑娘,我不去挣钱咱们吃什么呢?乖乖在家等我,明早回来给你买油条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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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了,为了给自己拿药看病,彭涛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
就连从娘家拿来的那半袋白面,也拿到小市场偷偷换了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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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家里可以说一贫如洗。
彭涛今天不去干活,明天他们就可能没有饭吃。
关秀没想到一醒来就碰到这么棘手的问题,这怪不得别人,都是自己的作的呀!
己的自怪作题!问,这得人都棘不的呀是手么,别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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