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油烟机声嗡嗡作响,只见一个女人,眉眼浅笑,虽是抵不住岁月侵袭,眼角纹爬上眉梢,可还是能够看出女人是个温婉恬静的人。
她手下正拿着菜刀有条不紊的切着各种配菜,那不是一双好看的手,虽然布满了深浅不一的伤痕,但很细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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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软今天正式四十岁了,这些年她忙着事业,一直忽略了自己的恋人,如今,她全款买了房子,做了五星级酒店的餐饮总监,还是金陵城美食圈子里的著名顾问。
对于如今的一切,她非常知足,一向内敛含蓄的她,今天准备了一桌自己拿手好菜,她还亲自设计了一款婚戒,她下定决心,今晚要和王森求婚,这些年,王森不离不弃一直在她身边,因为生活还没有稳定下来,她一直没接受王森的结婚请求,但如今,她终于可以为这个陪伴她多年的男人做些什么了。
只闻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白软匆忙放下菜刀,哪曾想锋刃的刀口连带划伤了她的指尖,接电话要紧!来不及查看伤口。
“什么?姐把姐夫砍了!?”电话那头是她的大姨,在电话里一直哭闹,不断哀求白软先来医院。
白软顾不得思考,关掉家里的电源,还给王森发去一条短信,就急忙忙驾车去市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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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软找到地方的时候,警察,围观的人左三层又三层的围着,唯独不见她大姨一家人。
也不知是谁一阵惨叫,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冲到她面前:“软软哎,你可一定要帮帮大姨哎,你姐要被警察带走哩!这让我怎么活喲!”白软大姨哭天喊地,弄的白软一头雾水,还没搞清楚状况,面前又来了几个人。
来人是她最好的朋友也是她姐夫宋哲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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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面色铁青:“阿姨,这什么情况?”
“什么情况?你的那个不要脸的娼妇姐姐联合她的奸夫把我儿子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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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姐姐怎么会干这种事。”白软不敢相信。
顾不得大姨在一旁的阻拦,宋阿姨一把拉扯住白软胳膊穿过人群:“就是他们!今天我儿子要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要这对奸夫淫妇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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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人同步抬头,白软简直晴天霹雳:“怎么会是你!”她满目震惊,连连后退,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不真实,怎么会是王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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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森看见她却像是看见一根救命稻草:“软软,你救救我哎!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他!是他先冲上来打我的!”
王森紧紧抓着白软胳膊,生怕人跑了。
她不可置信的张了张嘴,发现喉咙口像被什么堵起来了一般,她想着今天她的满心欢喜,万分艰难问道:“你真的和她上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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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至今不敢相信,可这个男人全身上下除了套了一件外套,就只有一个裤衩,裸露的皮肤还有属于女人的抓痕。
急诊室外还坐着沾了血的薛青青!她诡异的样子还能对她露出渗的微笑。
白软,终于相信了!是不得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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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个时候还管这些干嘛!你给那些警察一些钱,先把他们打发走啊!”
白软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什么话都听不见去。
她使了全身的力气挣开王森的控制,疾步冲到薛青青的面前,做了她这一辈子不敢想也不会做的举动:“啪”一巴掌狠狠打在了薛青青的脸上,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动手打人。
可随之而来的世界全都乱了,薛青青她妈看见女儿被打,一个劲冲过来:“你这个讨债鬼,怎么敢打你姐!”白软被人一把扯过头发往后一拖:“没有我们,你能有今天,谁供你吃供你住,吃喝拉撒哪一样不是靠我们!还敢打你姐!”
她一个没站稳,被人推倒在地,发了疯的薛青青她妈,没完没了的几巴掌扇下来:“给你的胆子长肥了,竟然敢打你姐!”她嘴巴里翻来覆去只有这些话。
警察发现情况立马来阻止,可是拦都拦不住,宋哲他们一家子在一旁冷眼旁观,没人上前拦着。
对他们而言,薛青青这个女人是白软给他们家宋哲拉线搭桥的,这一家子一丘之貉,没什么好同情的,如今她儿子生死未卜,这一家人的闹剧不过博可怜罢了。
当世界安静下来的时候,白软被打的两眼无神,只见王森冲她面前,恶狠狠的说道:“给我二百万,还有帮我解决掉这些问题!”
“呵呵,事到如今你凭什么认为我还会帮你!”
帮你”么认我为还会!
“凭这些年老子一直伺候你这个老女人,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什么样子,人老珠黄的样子直让人倒胃口!”这种时候,每个人都撕下伪装,露出了凶神恶煞的模样。
“原来,你一直这么想我的?”白软顿时绝望,她再看了看哪怕已经四十多岁的薛青青,那张脸依旧吹弹可破,一根细纹都没有。
她顿时明白了,这些年,王森一直在她身边,就是用她的钱去养别的女人,更可笑的,大姨一家月月次次伸手跟她要钱,她没有一次拒绝,她养了这一家子,养了这些白眼狼!
她颤颤巍巍的站起来,仿佛一下子更老了,她双颊红肿,扯出一抹难看的笑容。
“我不会再管你们的事情……王森我就问你一句,薛青青的孩子是不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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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森脸色铁青,然而,白软什么都明白了。
“你们自己造的孽,自己去赎罪吧!”
白软最终落荒而逃,薛青青她妈还想追过来,却被警察拦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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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软开着车,连握方向盘的手都使不上力气,手上被刀口划伤的地方在被撕扯中鲜血直流。
她觉得自己可真可笑,她开着车却不知道该往什么地方去。
在几十年前,金陵城还没有如今这般的繁华,高楼大厦一栋挨着一栋,他们拔地而起,也覆盖了这种城市的历史。
十六岁的白软,父母意外双亡,她被大姨家收养,可后来,她大姨拿着她家的老房子在拆迁大潮里狠狠赚好几套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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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十七岁在金陵城著名的饭馆子当学徒,大姨一家都说一个女娃上学没用不如早早出来工作赚钱养家。
好在她父母亲都是厨子,她也想继承父母亲的手艺所以没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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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个女娃,手艺还没学到,倒先练就了一身力气,她在厨房里切着堆积如山一筐一筐的蔬菜,青菜切段,莴苣切丝,山药切片。无论春夏秋冬,双手都浸泡在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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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师傅们跑腿,拿东西,没有一句怨言!
师傅们说,你一个女娃子上不了灶台,三年的时间里她都只能在厨房里打杂跑腿。好不容易,她熬出头,有个好心的师傅收她做徒弟,手把手教她烧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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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后来,餐饮业的兴起,五星酒店如春笋一般新生,馆子倒闭,她也没有地方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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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学历大酒店不要她,她一路磕磕碰碰在酒店里做清洁小妹,在厕所打扫卫生,在厨房打扫卫生,她第一次见到,原来也有女孩子,能够穿着崭新洁白的工作服,带着高帽子,站在工作台面前。
那她为什么不可以?她努力再努力终于转了部门,她依旧是给人打杂,可是也能够做上自己喜欢的东西。
后来,她去西餐包饼房拿东西,看见里面的女孩笑嘻嘻的做着精致的甜品糕点。
她是如此也想成为那般模样,她白日里工作,晚上看着买来的学习甜品的书籍,虽然没有实践过,可她仿佛天生就知道该怎么做一样。
她终于转正成为一名厨师,她做过冷菜,做过面点,她的刀工在早几年练就的更是不俗可她放弃了这一切,转身投入另一个陌生的领域。
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打奶油的味道,甜甜的甜到她的心里去,她仿佛又重新有了方向和明白。
她这辈子幸运也不幸运,在今天,她升职成了某五星级酒店的餐饮总监,她二年前全款买的房子今天也可以入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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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也是这一天她好像什么又都没有了,恋人背叛的痛心绝望,亲人诓骗的崩溃,原来,她一直只是被人利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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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唯一觉得对不起的就是她的好朋友宋哲,都是因为她,宋哲才会和薛青青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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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水模糊了眼睛,在一段十字路口,一辆大卡车来不及刹车,直面向她撞来。
人生,重来一次该多好啊,白软看着那抹刺眼的白光突然有一种解脱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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