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桥,见河岸旁的柳树下,坐着一浑身带着轻愁的粉衣姑娘,年纪比乐正莞他们要小一些,正值女孩子与少女的过度阶段。
姑娘抱着腿坐着,点点绣花小白鞋底下,就是河。
乐正莞有些忧心,沈洛看出来了,主动走过去,问:“小姑娘,这是怎么不了?”
不料,“走开!人家正烦着呢!”姑娘的声儿中气十足。
沈洛灰溜溜地回来了。
乐正莞安慰他:“青春女子都是如此这般,怎一个‘烦’字了得。她自己很烦,也让周遭的人烦了她。”
八斗插嘴道:“估计烦着嫁人的事,想着自己能嫁给什么样的人。这原没什么,极自然,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货色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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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走了一段,乐正莞问:“你觉得不烦的女子,是怎样的?是不烦,不是卓尔不凡的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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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洛想了想,回答:“褒姒。”众人俱皱眉。
玄武和钱邝的内心是崩溃的:殿下啊,您还没成为陛下呢,就有了为玩物丧志的昏君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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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正莞问为什么?心中暗想,这个臭男人倒不是个会迷信红颜误国,祸水衰夫,推卸责任的主儿。
“褒姒她不爱笑。其实,人降生于世,首先是啼哭的。跌跌撞撞地走着命定的独木桥,不笑才是最真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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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灯灯芯的味道,有股淡臭;耳边,一泼妇正与小吃摊主争执;眼前是无数张忙碌麻木的侧脸……
乐正莞想,我一定要记得今日,年节没有遇到年兽,可,却拥有了比年兽还要珍奇的事物——开怀,永世的开怀。
沈洛的书房,主色为乌黑。
牎下是一大长榻,只能说是大长榻了,毫无镂空雕花,也没其他装饰,就是个平黑木头。
要是这玩意出现在乐正莞的书房里,她可不依。
榻上是围棋棋几。棋盘上密密麻麻,局势并不明朗清晰。
是乐正莞执黑先行,开始的时候有几分优势,后来渐渐被沈洛赶上,形成了平分秋色的态势。
沈洛沉思了许久,乐正莞跪起,踮脚,往牎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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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洛下了,见乐正莞如此轻松,说:“你棋力矫健,韧而又固。”
乐正莞捻起棋子,略思,果断地下了,下在了一处较毒之处,明明可以下在最毒的那一处,紧逼威迫白子,却只是厚道地点到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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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洛弃子认输。
乐正莞下榻,趿拉着鞋,走到书柜旁,挑书,挑了许久,抽出《茶经》,又回到榻上,卧倚着看起来。
沈洛看看乐正莞,又看看棋局,苦笑,然后低下头自行复盘。
一步错步步错,当时不着那就好了,只是世上自古没有后悔药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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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洛手撑在棋几上,脑袋枕着手掌,神思空空如也,就算身移太虚也难有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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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沈洛回过神来,因为眼离得高高的,看得更清了……沈洛突然笑了。
“真有意思,第一个发明围棋的人,他一定是为了求爱。”
乐正莞从书里抬头,眼里慢慢是诧异。
“你看看,黑白两子,多么像鸳鸯的颈子,又多么像女娲伏羲。”
乐正莞瞪沈洛,咬牙道:“六艺四绝中,我最喜爱的就是围棋了,你这是要弄脏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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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脏了,”沈洛将棋子一颗颗收拾进棋篓,“不过,你们女子觉得敦伦脏,或许,跟敦伦一开始是惩罚工具有关——那毕竟是侵入的疼啊。”
“知道还说。”乐正莞把视线转回书上。
半响……
两人不约而同抬头看对方,四个眼珠里,写满了惊愕。
心语:你大爷的!我现在才不是女子!
心语:对哈!他又不是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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